Intermission

 

 

 

吸烟室半敞的大门把窗外的光引到昏暗的走廊上来，清晨的暖阳被时间洗得褪色，留下干净的黑与白将这方寸土切割成大大小小的块面，好似张摆拍的艺术照，主题也正应了这个凋敝的秋天

美国就在里面，就坐在窗台边上，半驼着背，在一堆横竖的直线里硬是留下了几个曲折的弧形，嘴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烟，缥缈的雾气围成一圈，宛如量身定制的牢笼

英国走了进去，顺手合上了不经意造就一副美景的木门，“要记得把门关上”他说，亮堂的房间非但没让心情变得好些，反倒是更萧瑟了

不知吹了多久冷风的国家转过身来，脸上歉意的笑容在背光下摇摆不定，“一时忘了”美国回答，将还剩三分之二的烟条掐灭在红色的烟灰缸里——整个房间里唯一一件亮颜色的物体，很扎眼——里面还杂乱地躺着不少烟头，显然都是从美国的嘴里吐出来的，在一个蜻蜓点水的接吻后英国敢如此断言

他们沉默的肩并肩站在窗边，并非无话可谈，而是想说的想聊的实在是太多太多，每个单词都在喉咙里为谁第一个登场而打得天昏地暗，难分难解，最后谁也没能抢先跑出去

“就像做梦一样，不是么？”最终，美国那边的战场最先决出胜者

“你做过这样的梦？”英国无意间瞅见窗框上还剩半包的骆驼烟，只觉得图标上那只鼻子冲得比头还高，飞扬跋扈的骆驼在此刻是如此讽刺

“从来没有过”美国耸耸肩，他努力让自己在英国面前表现出和平时并无两样，轻松自在，然而英国只看见了他脸上突兀的黑眼圈，让他看上去有些失魂落魄的黑眼圈“你呢？”

“很遗憾，我也没有”

气氛再次回归沉寂，因为他们在短暂的交流后总算发现语言的弱小无力，至少在现在，无数的花言巧语远没有缄默来得有价值

远处有几栋灰白的建筑，楼面铺着好几道发黄的水渍，那原本是座办公楼，里面坐满了仪表堂堂的上班族，每天为数字呈指数上升的账本烦恼，现在他们都不在了，他们跑到了山上去，先是用一把火来表达生活的苦痛，然后又为消防队里的一个职位争先恐后*

幕间休息并没有给两人预留太多时间，不一会便听见美国的秘书正慌张地呼唤着他的祖国，皮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的声音由远及近

“我该走了”美国扭过头，在英国的颧骨处落下一吻“待会见”

不知是妖精作祟还是上帝开了个玩笑，英国突然仿佛不受控制一般开口“你会害怕么？”他问，话刚说完就后悔了——这样的问句听上去实在是太蠢，蠢到不该是由他问出口的程度

美国走向大门的脚步顿了顿，他略惊讶地转过身，看见红着脸捂住嘴的英国，哧笑出声

“怕，当然怕”美国照实答了，说话的时候还在笑，正对着太阳的笑容格外清晰“怕到死”

“我感受到了，你的恐惧溢于言表，扑面而来”英国试着用讽刺的句子让自己占回上风，但美国的笑使他受尽挫败

1929年秋末，隆冬将至，但他们也坚信来年的春天也会如期到来

*真实的故事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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